此时,但见虬髯客用手抓挠着自己的胸口,已经抓住了数道血痕,那鲜血顺着血印向下滴。
红拂女,吓坏了,赶紧阻止了他,关切地问道:“仲坚,你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“你不用担心,临来之前,我从卢照邻那里已经拿来了解药。
虬髯客吃的并不是什么仙丹,而是春药。
在正常情况下,他必须要和女人发生那样的关系,才能使他转危为安。”
苏婉说到这里,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葫芦瓶,打开瓶盖,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红色的丹药,托在手心里。
然后,她递给了红拂女,道:“你把这颗药给他吃下去,等一会儿,他就没事了。”
红拂女看着苏婉,半信半疑。
苏婉嘴角上扬:“怎么,你还不放心吗?
他都已经这样了,如果我想害他的话,还用得着救他吗?”
红拂女想想也是,然后,把那颗红色的丹药托在手心里,又倒了一碗茶,掰开虬髯客的嘴巴,给他灌了下去。
虬髯客顿时昏迷不醒,倒在了地上。
这一下,可把红拂女吓了一跳。
“你不用担心,就让他睡地板好了,地板上比较凉快!有助于散热!”
大约半个时辰过后,果然,虬髯客慢慢地苏醒了过来。
红拂女把他抱在了怀里。
虬髯客看了看红拂女,又看了看站立在面前的苏婉,感到十分羞愧。
他把红拂女轻轻地推开了,问道:“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?”
红拂女就说:“你把那个仙丹给吞了下去,然后,你自己干了哪些事,你不知道吗?”
“我……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,什么也不记得了。”虬髯客不傻,他听红拂女这么一说,心想肯定是自己干了一些出格的事儿。
他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红拂女把他的衣服拿了过来,递给了他。
虬髯客接过,穿戴整齐,然后,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苏婉:“这不是太子妃吗?
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苏婉倒背着双手,笑盈盈地看着他:“我正要问你呢,这三更半夜的,你怎么会在一品夫人的房间里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,”虬髯客顿时噎住,他憋了好半天,这才说道,“因为我的女儿在他这里,我打算把女儿接回到扶余国去,所以,来和她商量这件事。”
苏婉听了之后,微微一笑:“哦,是吗?
既然你找一品夫人有事,为什么白天不来,却赶到半夜来?”
虬髯客无言以对。
苏婉察言观色,接着说道:“所谓解释便是掩饰,你也不必再解释了。
咱们也就不要兜圈子了,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。
今天晚上你闯到一品夫人的房间里来,说实话,你的行为有些大胆和草率了哈。
我们只当做你是酒后失德。
你放心,这些事,我们不会对李靖将军说的。
不过有件事,还需要你们帮忙,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,不要让我为难。”
虬髯客听到这里,怒道:“太子妃,你说这话什么意思?难道你是在要挟我们吗?
你信不信我在三招之内,就可以把你擒住?”
“张大侠,我自然相信你的武艺非同一般,不过,我也可以告诉你,既然我敢来,我就不怕,怕了我就不来!”
虬髯客气地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,却被红拂女一把拉住了。
红拂女以目示意,又摇了摇头,那意思是,你不可以动粗。
虬髯客气得脸红脖子粗,只好暗气暗憋。
苏婉神情自若:“我可不敢那样说,不管怎么说,你也是扶余国的国王,我是和你们在谈合作,并非要挟。
据我了解,今天房玄龄曾经到这里来过,是也不是?”
红拂女一听,和虬髯客对看了一眼。
红拂女心想这个丫头真是太刁钻了些,什么事都瞒不过她。
红拂女想到这里,道:“太子妃,首辅大人今天的确到我这里来过。
但是,他也没说别的。
只是说,我们的女儿在他的府上受了点委屈,他是来道歉的。”
“你们的女儿?”
红拂女一听,心想糟了,话说漏了嘴,这不就等于说虬天娇就是他和虬髯客所生吗?
“这——。”红拂女索性闭口不言。
苏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盯着他们俩,双臂抱于胸前,一只手托着下巴,低头沉思了片刻,道:“你是说房玄龄来向你赔礼道歉了?”
“正是!”
“那么,他有没有说别的呢?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红拂女吞吞吐吐地说。
“真的没有吗?”
“这样吧,虽然我不在现场,但是,我不妨来猜一猜。
看看我猜得对也不对。
首辅大人是个聪明人,太子在脚疾没有康复之前,他就认为太子没有帝王之相。
记得陛下曾经下旨让他到东宫去教导太子,他都婉言拒绝了。
由此可见,在首辅大人的心目中,李承乾并不是最好的太子人选。
否则,他也不会对太子那么冷漠的。
那么,我们不妨再试着推测一下。
陛下和长孙皇后有三个儿子,那便是李承乾,李泰和李治。
李治尚且年幼,而李泰身为越王,治下有22个州,再加上招降过来的党项,又改为了羁縻州。
陛下又把羁縻州划给了越王,也就是说,如今,越王的治下有23个州了。
虽然李泰年轻,但是,实力雄厚,颇受陛下的宠爱,为此,陛下又给他建立了文学馆,让他负责编纂《括地志》。
因此,李泰跃跃欲试。
虽然说他上一次出征吐谷浑大败而归,后来,陛下派太子去收拾了残局,并且消灭了吐谷浑;
这一次,他率领了三万骑兵征讨焉耆,又是损兵折将。
但是,这并不影响他父皇对他的宠爱。
再说房玄龄,让他的次子房遗爱在越王府上效力,而且房遗爱与高阳公主的亲事,也是越王从中撮合的。
这样一来,我们就可以知道房玄龄的心思了。
我想有些话也不用说得那么直白。
我们可以猜一猜房玄龄到你这里来的目的,是让你们支持李泰,不要支持李承乾,是也不是?
换句话说,如果李泰继续在前方领兵征战的话,房玄龄希望你们去支援他;
如果领兵的将领换成是李承乾的话,你们就不必支援他了,而且,似乎还可以给他制造一点麻烦。
不知我猜得对也不对。”
红拂女听了苏婉的这一番分析之后,心想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太子妃,还听说苏婉曾经数次把李泰整得很惨,今日一见,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了。
红拂女并没有回避,而是说道:“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,又何必再问?”
苏婉叹息了一声:“我替太子感到难过呀。
平常太子对房玄龄是十分尊敬的。
因为太子明白大唐之所以能有今天,甚至他的父皇之所以能够当上皇帝,都离不开房玄龄的辅助。
在陛下平定天下和治理天下的过程中,房玄龄的确出了不少好主意。
如果不是因为房玄龄,大唐能不能有今天,陛下能不能坐上皇帝的宝座,都很难说!
因此,太子心存感激。
但是,太子真想不出哪里得罪了他。
太子坐镇东宫,却得不到首辅大人的支持,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悲哀吗?”
红拂女宽慰她说:“你也用不着这样想。
记得当年陛下也曾经被人家羡慕嫉妒恨,陛下心里也很难过。
当时,就有人劝陛下说,不遭人妒是庸才。
我想这样一句话,也同样适用在太子身上。
以前,太子有脚疾,现在太子脚疾已经康复,神采奕奕、光彩照人、文武双全、智谋过人,这不是大唐的福气吗?
不也是你的福气吗?
另外,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解首府大人的意思了。
房玄龄不到东宫去教导太子,并不意味着房玄龄对他有意见。
而是,因为东宫已经有了很多非常优秀的老师,比如李纲、孔颖达、陆德明、杜正伦、于志宁等。
既然太子已经有了这么多好的老师,房玄龄又何必再去东宫呢?
何况房玄龄已经上了年纪,身体不太好,他身为首辅大人事情也多,还要编纂《贞观律》,这些就已经够他忙的了。
因此,房玄龄不去东宫,不能代表他对太子有意见。”
苏婉明白红拂女是在为房玄龄开脱:“我不需要什么福气,我能少操一点心就行了。
记得那一次李泰率军去征讨吐谷浑,结果被人家吐谷浑的军队打得大败而归。
眼看唐军就要散了链子,在危急时刻,陛下把李承戟派到了前线。
太子到了军中之后,想方设法稳住了军心,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,最终,消灭了吐谷浑。
本来,太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,应该得到奖赏的,
房玄龄却在陛下的面前参了太子一本,说他刑罚太过,处死了他们家的亲戚李大山,那李大山调戏妇女致人死亡,难道不该杀吗?
又说太子杀戮心太重,另外,状告太子私自调动蜀王李恪的军队。
当时军情紧急,如果太子先向朝廷报告,然后再由朝廷派军的话,那岂不是耽误了大事儿?
唉,想做一点事情,太难了。
为此,太子非但没有得到奖赏,还被罚到人头山上去面壁,这些难道不是拜房玄龄所赐吗?
说来说去,咱们都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啊。
太子并没有自己的私心,他只想维护大唐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,维护唐人的尊严。
焉耆王龙突骑支之既然敢让他的弟弟栗婆准率兵侵占大唐的边境,并且屠了咱们一座城,那么,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。”
虬髯客听到这里,问道:“太子妃,你说了半天,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”
苏婉看着眼前的虬髯客:“扶余国王,原来你也是个中原人。
虽然说你现在做了扶余国的国王,你也是个中原人,你的根还在这里。
因此,我们希望不管是李泰还是李承前,亦或是李靖率军前去征讨焉耆,你都能实心实意支援咱们。
千万不要给咱们制造麻烦。
难道说,唐军败了,对你有什么好处吗?”
虬髯客依然沉着脸:“如果我说不呢?”
苏婉直视着他的眼睛,道:“如果你一定要憋着这股劲儿,给咱们唐军制造麻烦的话,我想奉劝你一句,咱们唐军从来就不怕麻烦。
自从陛下从太原起兵以来,唐军都是以少胜多。
如果说以多胜少,那还是唐军的风格吗?
就算是军队敌我双方的数量相等,若我们唐军打赢了,都感觉到可耻。
其二,上一次你闯进高阳公主的房间,我们可以理解为你爱女心切,所以,要教训教训高阳公主。
换句话说,我们也认为你不会对高阳公主有什么想法的。
可是,你今天晚上赤裸着上身,闯进了一品夫人的房间里,就让人不得不想你的想法是不是那么单纯的了。
人家常说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恐怕不用我说,李将军可能也会知道这件事的。”
虬髯客听到这里,脸上一红:“不错,我闯进高阳公主的房间里,是想把她揍一顿,那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欺负我的女儿,
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?
这不是乱弹琴吗?
至于你刚刚所说的,我今天晚上来到了一品夫人的房间,那是因为李淳风那个牛鼻子老道给我吃了假药,使我失去了理智,就连我自己做了什么,我自己都不记得了,我还得找他算账呢!
难道说你真的要把这件事告诉李靖吗?
你和秦英不说的话,他又怎么会知道?”
苏婉听到这里,心中暗笑,她也明白虬髯客对于这件事还是很紧张的,因为从表面上看,虬髯客和李靖是多年的生死弟兄,
可是,如果这件事捅了出去的话,李靖心里会怎么想,会不会和他拼刀子,都很难说。
“国王,你这么说我可以表示理解,但是,话又说回来了,长安城那么大,你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?
却跑到这里来了呢?
这就好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说,不是我的过错啊,是酒的过错。
是不是喝醉酒的人干什么事都是有理的呢?
是不是喝醉了酒的人杀人放火都没事了,就可以逃避法律的责任呢?
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吧!
照你的意思,你吃了丹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?
按照大唐的律法规定,你闯进别人的私宅,还是要把你当做盗贼一样抓捕起来的。”
这时虬髯客的脑袋也凉快了许多,他听了苏婉的一番话,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,无法辩驳!
终于,虬髯客的气焰不是那么嚣张了:“好吧,我们可以谈谈合作。”
苏婉心中暗笑,心想对付这样的人就得以非常手段,你若一味地哀求于他反而无济于事。
此时,苏婉从怀中拿出一份事先写好的协议,道:“这份协议我已经写好了,请你们俩看一下,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,就在上面签字画押吧。”
虬髯客一听,道:“我已经给李淳风写过一份协议了,一方面我这份协议和那份协议的内容有所不同,另外,那一份协议只是你个人签字,并没有一品夫人的签字,我这份协议要请你们二位都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,按上手印。”
虬髯客心想这丫头真是难对付呀。
他和红拂女对看了一眼。
事到如今,红拂女也怕把事情闹大。
万一这件事闹到李靖那里去,如何解释?
她把那份协议接在手中,打开一看,上面大致的意思是说,扶余国所有的军队从今以后必须听从太子李承乾的调动。
李承乾有权利节制,可调动扶余国的任何兵种,包括步兵,骑兵,特种兵种,当然,这里的特种兵种指的是铁浮屠。
扶余国王张仲坚不得有任何异议。
当然,前提条件是,李承乾必须在遵守双方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做出的决定和调动,不得损害两国的百姓和两国的共同利益,
之前扶余国王与李淳风所签的那份协议,如果与本协议有抵触之处,以本协议为准云云。
因为虬髯客之前签了那份协议,被红拂女臭骂了一顿。
所以,这一次,他变得乖巧了起来,问道:“尘儿,你觉得这份协议能签吗?”
因为他们这样称呼已经多年了,习惯了,很难改口。
苏婉听了,心中暗笑,心想没想到你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,说起话来还是这么肉麻。
红拂女对苏婉说:“太子妃,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,你是出于一份公心,完全是为了维护大唐和扶余国的利益,确保唐军此次与焉耆作战过程中,能够取得胜利。
扶余国的军队也是捍卫正义的。
焉耆的行径确实人神共愤,天怨人怒。
再说了,仲坚的老家也在中原,祖坟都埋在这里。
所谓叶落归根,他终究还是要回到大唐来的。
如果说在他有生之年能为大唐做一点贡献的话,也是积累一份功德。
再说了,他和当今的陛下是多年的老友,不管于公于私,我觉得这份协议是可以签的。
不过,我们签订的这份协议之后,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千万要保密,就不要再对外声张了,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。”
苏婉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那是自然,你们就放心吧。
我说话向来算数。
我说不说,就绝对不说。
我也理解你们两个人很不容易,当年结为兄妹,已经有很多年没见面了,说说心里话也属于正常,毕竟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。”
听了苏婉的话,红拂女对虬髯客说:“仲坚,那你就把这份协议签了吧。”
虬髯客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,不禁问道:“今日,我把这份协议签了,你不会再骂我了吧?”
苏婉和红拂女一听,都乐了。